千盼萬盼，《白蛇》系列的第三部《白蛇：浮生》終于在今年暑期檔上映。根據官方消息，《浮生》極有可能是該系列的終篇。自2019年新年期間亮相大熒幕開始，《白蛇》系列已然有了一批忠實粉絲。它的成功不僅源自追光的細致打磨，更是與近年觀眾對中式美學的熱愛相互推動的結果。動畫電影“國潮”迭起并非偶然，《大魚海棠》、《哪吒之魔童降世》、《新神榜：楊戩》……取材自中國民間神話的作品一部接著一部，節節攀升的票房和討論度明明白白地告訴動畫制作者們：觀眾想看、愛看這類兼并傳統與創新的國風作品。中式美學結構龐大、內容繁雜，無論是從哪種角度來分析，《白蛇》系列都完美地發揚了其精髓。劇情背景方面，《白蛇：緣起》立足于“白蛇傳”的傳說根基，融合了柳宗元的《捕蛇者說》，講述了一段不一樣的人妖戀情。新上映的《白蛇：浮生》與《緣起》完美銜接，承接許宣為救小白犧牲的劇情，小白在五百年后尋到了他的轉世，西湖泛舟，元宵相會，演繹了一部“現代視角下的白蛇正傳”。而《白蛇2：青蛇劫起》是一次中式“賽博朋克”的大膽嘗試，“修羅城”內險象環生，小青解開心結、對抗法海的旅途上遇到了諸如牛魔王這類傳統鬼怪形象，令人耳目一新的同時又倍感親切。《白蛇：浮生》上映前，其實有不少觀眾不看好它的表現，首要原因就在于內容方面。《緣起》的表現讓許多人相信追光會在“顛覆性”上大作文章，而《青蛇劫起》的劇情似乎又佐證了這一點。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，追光最終選擇了“舊瓶裝新酒”的穩妥做法，票房成績依舊優秀。單純從技術層面來講，追光的進步是肉眼可見的。在制作《白蛇》系列的五年里，追光在其它作品中也精細打磨著自己的美術風格。《緣起》受金雞獎最佳美術片提名，到了《青蛇劫起》直接取得這一榮譽，足以彰顯追光動畫的投入與實力。《白蛇》中的主要人物都設計得很巧妙，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中式元素。許宣果敢開朗，一身樸素勁裝行于山野;而轉世的許仙身為大夫，溫厚穩重，常背著草藥行囊。兩者之間既有“平凡”這一共通特性，又明顯存在區別，與主旨相互呼應。白蛇青蛇兩姐妹的人形身著寬袖長裙，飄逸靈動。她們可隨時變化為半人半蛇的形態，面龐上浮現部分鱗片，小白一頭白色長發頗有“鶴發童顏”的仙者氣息。原型展現則氣勢宏大，小白以藍色作為點綴，小青通體墨綠充滿殺氣。外腮鼓動，蛇鱗開合，在還原的基礎上增添了《山海經》般的奇異美感。神出鬼沒的寶青坊主形象出自《聊齋志異》，她同時擁有人面和狐面，性格也隨著臉孔切換。基于這一點，她的穿搭多采用撞色，色調鮮亮。作為一名商人，其穿衣風格緊跟時代潮流。在建筑、山水等畫面的呈現上，追光也極力凸顯出中國古典審美的魅力。傳統水墨畫的特色被完美運用進電影畫面中，灰、赤、青等色彩勾勒分明層次。《緣起》的時間設定在晚唐，建筑群便十分莊重大氣。據電影導演的說法，杭州采風之旅帶給了《浮生》新的活力：制作組參考了《清明上河圖》，雕琢出煙火氣十足的南宋街坊。外景山野云氣繚繞、野芳交錯，小白與阿宣在此袒露真心，這一點在《浮生》中也得到了復刻。電影中各種優質的構圖、分鏡帶給人強烈的沉浸式體驗，這一點在《青蛇劫起》中尤為明顯。小青的戲明顯增多，面對壓迫感十足的“四劫”，她給觀眾帶來了一場酣暢淋漓的“大逃殺”表演。在最后推倒雷峰塔時，整段都采用水墨渲染來實現，金翅大鵬“迦樓羅”和青蛇形象相互沖撞，小青不斷跳躍奔走，充滿了神話與武術交融的磅礴感。《白蛇》電影的音樂水平也相當高超，多采用中國傳統樂器。抒情的畫面，多使用古箏、笛子、笙、簫、阮等配樂，令人仿佛置身于山水幽境間。一首《何須問》，最初由許宣唱給小白聽，轉世的小白又獨自吹奏起這段旋律。在《浮生》的開頭，有情人良夜泛舟，珍重地一唱一和，熒幕外的粉絲同樣感動不已。中式浪漫是跨越時空綿綿不絕的情誼，珠釵和笛子的意象貫穿故事始終，是推進劇情的重要線索。珠釵本是小白央寶青坊主打造的武器，在大戰中封存了許宣的殘魂。五百年后悠揚的笛聲中，小白觸碰珠釵找回記憶，決心要去尋找他的轉世。蒙蒙煙雨中，許仙拾到珠釵，兩人再度邂逅。法海擊傷小白后，許仙用精氣換得一柄玉笛，在陣法下掩護兩姐妹撤退。《青蛇劫起》末尾，小白轉世的蒙面男子將自己的骨笛贈予她。從吹笛的路人那里，小青得知了雷峰塔的歷史，她將剛出土的骨釵與骨笛碎片拼合，再次得到了那支珠釵。無論從畫面風格還是立意上來看，《白蛇：浮生》都展現了對中式美學的忠誠，包括“道法自然”、“知恩圖報”這類簡潔明了的傳統價值觀念。它的出現，補上了兩部前作之間空缺的時間線，也收回了許多伏筆，讓整個“白蛇宇宙”的世界觀更加完整。看完《白蛇：浮生》，筆者心頭其實是遺憾的。這份遺憾來自世人的成見拆散了愛侶、來自有情人無法長相廝守、來自知曉水漫金山注定是悲劇、來自小青與小白一次次錯過……人生常有遺憾，所以要盡力把握當下。對于電影本身的質量，筆者沒什么抱怨，要說有的話，就是希望追光能做出兩蛇的后續，哪怕是一筆帶過也行——看她倆吃了這么多苦，來點輕松日常也不錯吧?